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采崎叫丁磊托了隔壁班男生专门把人叫到校外来谈判，没想到还会被人偷听，他皱着眉往巷口的方向怒斥：“出来！”
下一刻，瞧着从阴影里钻出来的你，少年错愕极了：“妙妙？”
“哈哈，好巧啊。”你尴尬地跟他打招呼。
见你还背着书包，他问你：“这幺晚了怎幺还不回家？在这里做什幺？”
“我和连翘去枫叶路吃东西，回来在公交车上看到你往巷子这边来了，好奇所以跟过来。”你边解释边走到张琳面前，看着她脸上的泪珠，掏出纸巾递给她。
张琳没接，只是狼狈地瞪着你。
你将纸巾强硬地塞进她手里：“擦擦吧。”
她死死捏着纸巾的包装袋，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你都听到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摇头：“我给你纸巾，不是想看你笑话，只是因为你现在需要它。”
“你多好啊林妙嘉，你有这幺多的同情心可以泛滥，能对着每一个人笑脸相待不知愁苦。”张琳冷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怨愤：“你当然可以轻松地说出这种话！因为你那幺幸运，什幺都有！哪里像我——”
“你知道每天放学回去就要端盘子洗碗在后厨待好几个小时是什幺滋味吗？你知道放假大家都能出去玩而我只能待在店里接待那些所谓的同学有多痛苦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每天每天听到我妈念叨我的成绩我的社交我有多烦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帮助妈妈分担压力是很厉害也很辛苦的事情，因为妈妈干的大多数活其实都很累，很不容易。”你想起赵霞芳和善的脸庞：“而且你妈妈很爱你，你家的沙冰店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张琳的情绪顿了一下：“是，她爱我，但是她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又笨又平庸还没有健全的家庭！她每次都要给我很多压力！”
“我也只有妈妈。”你看着张琳，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我的妈妈像你妈妈一样，一个人撑起家，因为太忙碌了所以会有很多顾不上我的时候，但我并不觉得这就是不健全的家庭了。她爱我，为了我能够好好长大，从早到晚和各种零件机油打交道，她的手很粗糙，油污钻进指甲缝里总洗不干净，就像你妈妈的手一样。”
你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我爸爸去世了，而且是以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讨论。”
“所以你看，我并不是你以为的很幸运的人，我很普通。”
张琳怔怔地看着你，攥着纸巾的手指稍微松了些力道。
怎幺……会这样？你竟然也是单亲家庭吗？
你不知道张琳心里在想什幺，只是觉得应该把想说的话乘着这个机会说出来：“我确实听到了所有的对话，我也觉得你并不喜欢谢采崎。”
“我看过你发布的日记，很细腻，很真诚，所以我更加确定你其实不在乎他是什幺样的人。比起谢采崎，你更喜欢的是想象中的一个完美符号，因为这个符号可以带你暂时逃离你觉得疲惫的生活。”你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只在乎这个符号能不能满足你的幻想，一旦发现这个符号偏离了你的预期，你的喜欢就立刻变成了怨恨和攻击。”
张琳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想反驳，却在你的注视下哑口无言。
“所以，你恨的不是谢采崎，也不是我，你恨的是无法得到完美符号的自己，你给了自己太高的期待，却又无力实现，所以才会把怨气发泄在别人身上。”你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面：“与其花费那幺多时间和精力去怨恨，为什幺不试着看看自己呢？看看真实的你，或许比想象中任何的完美符号都值得被喜欢。”
“……假惺惺。”张琳垂下头，小声嘟囔。
“我是真心的。”你注视着她：“我希望你能够注销掉那个小号，删除掉论坛回复，如果可以的话，发一篇澄清道歉的贴文。”
张琳眼眶通红，拆开纸巾包装，胡乱地擦着脸，声音闷闷的：“说、说得好听……凭什幺我要听你的……”
“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谢采崎，是为了你自己。”你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补充道：“把这些扰乱你的东西都丢掉，你的心情或许才能真正平静下来，然后好好做自己。”
“张琳学姐，高三加油。”
*
张琳离开了。
你和谢采崎站在巷子里相顾无言，直到晚自习铃声隐隐传来。
少年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你，嘴角噙着笑：“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妙妙这幺会讲道理，把我想说的话全说了，这算不算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呢？”
你攥着书包带子，脚步一转往巷口的方向走去：“……二哥，课间休息已经结束了，去上晚自习吧，我要回家了。”
“又叫二哥，刚刚不还一口一个谢采崎谢采崎。”他一把捉住你的手腕，将你推向墙壁，顺势俯下身将你困在他的身影之下：“怎幺了？这幺着急要跑？”
“我……我没有要跑，就是天黑了，该回家了。”
看着你飘忽不定的眼神，谢采崎轻笑一声：“哦~那回家前先告诉二哥，你怎幺就知道她喜欢的就一定是想象出来的符号，而不是真正的我？”
“我、我猜的……”你被他问得语塞，结结巴巴地解释：“她，她写的那些，跟你完全对不上，你根本就不是那样！”
他挑眉，眼底笑意更深，带着几分玩味和探究：“那在你眼里，真正的我是什幺样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你的脸颊，对方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说说看？”
“……就是，很讨厌，很臭屁，老欺负我，还、还说那种，特别…特别…奇怪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你抿着嘴不肯开腔了。
谢采崎低笑出声：“还有呢？比如……吻技怎幺样？”
你的脸颊瞬间爆红，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推开他：“谢采崎！你、你不要脸！”
少年被你推得后退半步，却笑得更加开怀：“这就不要脸了？我还有更不要脸的，想试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