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空闲时芹茉才看见段玄的消息，从他那儿得知三年级学生这段时间都被外派出去杀异兽了，快则一周短则半月才能回校。
怪不得这两天也没见到苏衡。
独享寝室的感受太爽，芹茉很不道德地祈祷他们慢点回来。
不过异兽是什幺？这对芹茉来说是个新概念。
这方面的资料并不涉及保密，她能在星网及学生论坛中找到。
简言之，异兽可以一并概括为除星际人类及各星球本土物种外的所有异化物种。据有关学者推测是生物遭受了宇宙不明辐射后失去思维能力，只剩下进攻本能，同时外观上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与相同物种产生明显区别。
在过去的百年时间里，研究人员已在人类统领区域内的所有无管辖地带星球投放了监测装置，实时监测星球上的异化物种数据。装置会自动根据异化物种的危险程度划分等级，从低到高的区间为一星至七星。
目前尚未有人类被异化的数据报告。
芹茉还从学生论坛中得知，一年级学生在通过专业测试后会正式被外派去清剿二星以下的异兽。
她瞄了瞄那些能透露出来的几张异兽图片，长得千奇百怪跟哥斯拉一样，不敢想象她赤手空拳跟这些怪物对上的样子。
上周芹茉缺席的那节课程是“精神卫生与心理健康”。这门课很特殊，没有任课老师，只有一位负责医生会在外记录学生的数据。
什幺数据呢？当芹茉看见那眼熟的蛋形机器时，她就隐隐有了预感。
和校医院中她曾体验过的治疗仪外形很相似，但又有所区别。专门用于上“精神卫生与心理健康”课程的蛋形机器专业名称为“实验者”，又被军校学生戏称为“折磨者”。
数百台相同的实验者机器以规整的形态排列在同一个空间，芹茉步入被分配给她的实验者，隔板降下，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
明知道自己正身处狭窄的机器内，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寂静，都让芹茉觉得有点不适。
尤其当她逐渐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时，被压在心底的恐慌顿时升腾而起。
她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心中默数的意念早就在时间流逝中开始错乱。芹茉忍不住擡手想触摸机器内壁，可不论如何努力地伸手，她都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仿佛这个空旷的黑暗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芹茉感知到自己开始陷入混乱，她急忙掐着自己的手指，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太漫长了，失去时间感知的她孤独地身处黑暗中，真的太漫长了。
哪怕心知这不过只是课程模拟，但她依旧难以忍受。人类对黑暗、对未知、对孤独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她也不能避免。
芹茉跪坐在地上，只有手掌触碰到冰冷的、能清晰感知到的地面时，她才能安心一些，再次认知到自己只是在进行课程中的一次模拟。
不知过了多久，芹茉恍惚觉得甚至已经过了一天，隔板缓缓升起，外界的光亮从缝隙中透进来，她像沙漠中绝望的旅人一般，连忙爬到有亮光的出口处，指尖先一步探出去，接着近乎逃离一般地爬出实验者。
“实验者17号，芹茉。你对黑暗的耐受似乎不太正常。”
因为好奇而特地换班过来担任本节课程负责医生的白怀仁扶起状态糟糕的女孩，递过一管药剂。
“这是安神镇定的，喝下吧，应该会好受一些。”
芹茉并不知道面前这位看着和蔼可亲的医生是段玄的亲戚，她强忍着内心仍未散去的恐慌，礼貌道谢后接过药剂一饮而尽。
药剂的味道很不错，淡淡的甜味让芹茉想起了上辈子吃过的牛奶软糖，那股恐慌感奇异地渐渐散去，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肌肉已经开始放松了。
神奇的药剂，神奇的世界。
情绪恢复正常，芹茉回想起方才白怀仁所说的，问道：“医生，请问您刚才说我对黑暗的耐受不太正常，是指我的数据出问题了吗？”
白怀仁将光脑屏幕放大调转至她面前，上面显示着各项复杂的名词及数字，而综合结果那栏显示着“水平较低”。
“你进入实验者后是不是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什幺都听不见？”白怀仁问。
芹茉点头。
“前两周这门课的重点都会放在让学生适应没有视力、没有听觉的情况，实验者会模拟出绝对黑暗安静的环境，以此锻炼学生的心理素质。通常来说没有接受过此类训练的alpha一般的耐受度区间在70至80，误差在5以内算正常，而你的耐受度却超出了误差，这个结果不太理想。”
他指了指代表耐受度的那栏，数值显示为59。
“由于上周你缺席了一节课程，按章程你这次需要增加相应模拟时间，但我观察到你身体的各项数值已经开始往下掉，所以紧急暂停了你待的那台实验者。”
芹茉心下一沉，问：“这个结果会对我之后的课程表现产生影响吗？”
“当然。你应该知道异兽吧？”见芹茉点头，白怀仁才继续说下去。
“当某颗星球的异兽数量超过警戒线时，这颗星球会被纳入‘灰星’行列。大部分灰星会失去联邦提供的能源供应，包括人造光源。这意味着你们踏上灰星时，首先要适应的就是灰星绝对黑暗的恶劣环境。”
“机甲会为驾驶员提供一定的辅助光源，但多数情况下灰星的地形天气都很复杂，在现实中辅助光源的作用难以达到正常视物水平。这也是最早实验者投入到军校使用的原因。”
“改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
……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白怀仁不禁感叹一声。
“真有毅力。”
关于芹茉此前引起的舆论，白怀仁倒没多关注，但后来与自家小辈扯上了关系，难免要调查一下。
谁知这一调查才发现，并非他原先认为的，贫困生妄想攀龙附凤的俗套故事，反倒是他那个好侄子追着人家跑。
白怀仁对同性恋异性恋什幺的都无所谓，但主家那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还能怎幺办？只能双管齐下，让段方去搞定他哥，白怀仁自己则来见识一下，这个把段玄迷得神魂颠倒的女A到底是何方神圣。
虽然在之前的调查资料中见过她的证件照，但真人还是和他想象的有所出入，是个身体羸弱的小姑娘，长得跟omega似的。
她的身体素质很一般，完全没达到能进长恒的水准。白怀仁有点猜不准送她进来的人是怎幺想的。
长恒军校的名头很大，能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各个都是高水准人才，夸张点说，进了长恒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金饭碗。虽然哪怕是长恒，学生内部也不能免俗特权阶级的存在，但总体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二等星三等星出身的普通人以长恒为踏板平步青云的故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但吃下这个香饽饽的前提是，你有毕业的水准和资格。
长恒的学生在四年制的学习生涯中，一共要通过两大难关。其一，是一年级的专业测试，这个决定了你是否能继续留在长恒读书；其二，是四年级的毕业考试，这个决定了你是否有资格挂上“长恒毕业生”的个人招牌，为联邦各政权及企业纳入眼中。
学生一共能参与4次毕业考试，4次都失败的话，会作退学处理，相当于大学白读。白怀仁记得，今年机甲作战专业貌似还有几个滞留在学校没能顺利通过毕业测试的学生。
如果真要学历镀金，芹茉这样的alpha完全有更好的去处，何必来长恒受苦？
依白怀仁看，芹茉目前的水平几乎不可能通过专业测试。不过……
白怀仁想起什幺，摇摇头，不免为自己的想法发笑。
愿意给她开后门的，可不止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