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很沉闷。
芹茉坐在苏衡对面的沙发上，定定地看了苏衡片刻，鼓起勇气道：“苏衡，你昨天有吃避孕药吗？”
苏衡脸上的神情有几分错愕，显然没想到芹茉会说这个。
“你不愿意怀我的孩子？”苏衡没有回答，蹙起眉头，原本闲适坐着的姿态下意识调整，锐利的眼眸紧盯着芹茉。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没吃？”事关自己的身体，芹茉没有软弱，坚定地问道。
苏衡笑了，眉眼中却明显压抑着某种说不清的怒气。
他起身，芹茉感到自己小腿肌肉抽了一下，是她的本能想要逃走远离。
但芹茉忍住了，她挺直腰背，面不改色地看着苏衡来到她面前，俯下身，手掌搭在两边的扶手上，健硕的臂膀虚虚圈住她，是个不容她离开的姿势。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体型高大的alpha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着沙发上的布料，芹茉才能稍稍缓解自己的紧张。
“苏衡，我是你的室友，你的同学，不是你的情人，或是床伴。你昨天强迫了我，如果我怀孕了，你也不想在大学就有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吧？”
情人，床伴？
她倒是敢想。苏衡下意识想嘲讽她自不量力，可他也清晰地记得，昨天确实是他主动的。
神色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苏衡却并不想让芹茉痛快，故意说：“有孩子又怎样？你觉得我养不起吗？”
芹茉觉得和苏衡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感到想要逃离的本能愈发强烈，芹茉心知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什幺结果，苏衡明摆着不当回事。
“我明白了。”她侧过头，避开与苏衡的对视，“我要回卧室休息。”
她的视线落在身侧扶手，示意苏衡让开。
见芹茉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苏衡心底莫名感到不爽，他这时才注意到芹茉一直在皱眉，唇色也很苍白，浑然不复之前的活力。
他默了默，没让开，低声道：“我今天吃了。”
什幺？
芹茉先是疑惑，旋即反应过来苏衡说的是他吃避孕药了。
可今天才吃有什幺用？
像是知道芹茉的无语，苏衡迅速说，“你没怀孕。”
“你怎幺知道？”芹茉这才擡眼看他，却见苏衡耳畔染上一抹可疑的红。
“我今早测过了。”苏衡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谁听见似的。
“测过？”芹茉敏锐地反应到这应该又是个她不知道的知识点，谨慎地没有就着这点询问，而是确认道，“你确定？”
“嗯。”苏衡仿佛有些受不了自己像犯人一样被芹茉质问，干脆解释道，“你不是alpha，当然有受孕的可能，你以为谁都能怀我的孩子吗？”
苏衡出身的苏家立足于医药产业，几乎包揽了整个维普联邦三分之一的医疗供给。若此前芹茉有检查校医院的治疗仪，就会发现校医院里的所有仪器都是苏家提供的。
富可敌国对苏家来说不是一句玩笑话，而作为苏家年轻一代的苏衡，更是钱多得花不完。
苏家内部多有从政从商，但在苏衡之前无人进入军方。苏衡是苏家年轻力量的重要代表，自然不会被允许随意留下血脉。
苏衡本人也极为谨慎，之前在一次宴会上中招，被安排与发情期的omega同处一室，尽管阴茎在药物的作用下硬起来了，但他内心却无比厌烦，毫无旖旎，一脚踹开那企图蹭他的omega，以蛮力破开了紧锁的房门，最后被送去苏家名下的医院治疗。
当然了，以上信息芹茉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她闻言，只觉得苏衡很装。
虽然从苏衡的言行举止和穿衣打扮可以看出他的家境应该相当优越，但也不至于有个皇位要继承吧？
暗自撇撇嘴，芹茉说：“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苏衡依言后撤了两步。
芹茉没想到他这幺听话，本以为还要再周旋一会儿，见状便起身，往卧室走去。
手腕却蓦地被轻轻拉住了。
一道声音贴在芹茉耳边，低低地说：“我今天吃过避孕药了，所以……今晚再做一次，可以吗？”
芹茉惊得甩开苏衡的手。
“不可以，我不愿意。”芹茉冷着脸，直视着苏衡。
苏衡却不见动怒，只是面色平静陈述着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你反抗不了我，不是吗？”
他甚至擡手，轻点了点自己的后颈，暗示性地注视芹茉。
芹茉气得脸色涨红，她狠狠瞪了一眼苏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宿舍。
苏衡没有阻拦，静静地站在客厅望着关上的大门。
他知道，她今晚会乖乖回来的。
——
芹茉出门就立刻开始查怀孕检测的信息，果然找到了一个叫“怀孕测试仪”的医疗用具。
这东西还不便宜，高达四位数，且测试次数有限，只能测试20次，用完就报废。
这不就是黑心资本家牟利的方式吗？她就不信这种东西都能研发出来，研发商还不能增加次数了。
四位数的价格不是芹茉说买就买的，她穷惯了，但凡三位数她都要考虑好半天。
然而目前没有更适合芹茉的方法了。
除了自己买道具检测，就只能去医院查。长恒军校校医院目前并没有开设相关业务，她要查还只能请假报备去校外医院查。
让苏衡把道具拿出来，当着她面再测一次？
芹茉摇摇头。不行，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咬咬牙，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芹茉还是下单了怀孕测试仪。
钱刚扣过去，芹茉就感觉穷得浑身难受。她恨恨地在内心把苏衡咒骂了八百遍，才觉得舒服了点。
芹茉去强身区练了一小时，接着前往教室准备上课。
“茉茉，这边。”提前到达教室的江舞看见了芹茉，举手向她挥了挥，笑容明媚艳丽。
从低气压中恢复过来，芹茉噔噔噔跑到江舞身边。
下午的课程果然如江舞预料的那样，并没有过多为难学生，第一节课是最简单的枪械组装，老师会把组装视频发至每个人光脑中，再投屏，亲自进行每个零件的讲解及演示。
老师演示结束后，便是同学们开始练习的时间。
每一次组装都会被光脑记录，包括完成度和完成时间，达到标准后就可以离开了。
这节课对芹茉相对友好，没有她很难理解的地方，需要苦恼的只有如何加速组装的时间。
江舞早有经验，第一次动手组装就达到了完成度100%、完成时间3秒内的好成绩。
坚持不让江舞帮忙作弊，芹茉自己动手，琢磨了好一会儿，第一次组装成果为完成度94%、完成时间3分46秒。
虽然这个时间几乎是全班最慢的一个，但芹茉还是很高兴。
这是她亲手组装的，时间嘛，多练习几次不就提上来了。
不过还有6%的完成度扣在哪里呢？
芹茉低眉沉思，举着那把小枪看来看去，身旁的江舞数次张嘴，但仍记着芹茉的嘱咐，没有开口提示。
摸索了片刻，手指一动，原先稍有卡顿的地方被嵌合上，光脑上的数字一变，完成度显示为100%了。
芹茉呼出口气，眉梢都飞舞起来，她开心地与江舞拥抱了一下，随后重新开始组装。
两次、五次、十次……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江舞始终耐心地陪在芹茉身边，温柔地看她严肃着小脸、认真进行手上的事。
冷冰冰的金属零件在她白皙柔软的手心停留，又分开。由于接触了太多次，女孩的指尖都沾染上了零件暗色的油渍，她太过沉浸，一缕发丝垂落在脸庞，搔得她蹙眉，空出一只手把发丝捋到耳后，指尖上的痕迹被抹到了女孩脸上。
看到一切的江舞无声地笑开，感到心脏里有什幺东西在缓缓流淌。
温暖的，充实的。
在不知道组装了多少次，光脑上的数字终于从红色转变为代表合格的绿色时，芹茉从沉浸组装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还未扭头，就感到脸颊旁迎来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江舞擡手轻抚上芹茉的耳朵，凑近吻住她细嫩的脸颊，拇指在同一时刻抹去了方才沾染上的零件油渍。
芹茉浑然不知，只是呆楞住，像个企鹅。
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葡萄酒的醉人香气。
江舞放开芹茉时，芹茉的整张脸都红得厉害，丝毫不见之前还神情冷肃得像个科学家一样的女孩。
芹茉紧张地四处乱瞥，这才发现不知什幺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她们两人。
“茉茉生气吗？”江舞牵住芹茉的手。
“啊？”芹茉有些困惑，“生气什幺？”
“气我不打招呼就做……这样的事。”江舞似乎意有所指。
芹茉听懂了，她垂下脑袋，眼神闪躲，片刻才小声说：“没有生气。”
江舞屏住呼吸，她看着面前女孩毛茸茸的发顶，听见她说——
“你可以做这样的事。”
声音很小很轻，但江舞听得很清楚。
初见芹茉时的悸动又出现了。
江舞伸出手，紧紧拥住这个让她心动无比的女孩。
喜欢，好喜欢，太喜欢了。
世界上怎幺会有这幺惹人喜爱的人？
拥抱了很久，直到芹茉再也站不住了，她动动脚，轻轻推了推江舞。
江舞低头看她。
“我饿了，江舞，而且站好久，脚都酸了。”她可怜兮兮地说。
再次被可爱暴击的江舞实在忍不住，俯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芹茉，就像之前在跑道时抱她那样。
“那走吧，我抱着你过去吃饭~”江舞笑道。
“会不会太显眼了……啊——”
还没等芹茉把话说完，江舞就已经开始大步奔跑起来。此时，室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将她极盛的面容映照得格外明亮，显露出她无法掩藏的自信和张扬，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才是江舞，真正的江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