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杀意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阿欢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就要将手抽回。

阿乐扣着她手腕举过头顶，力气大得难以挣脱，垂散的发丝落在颊旁，令阿欢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少年温软殊丽的嗓音沉沉响起。

“姐姐如今……是有了、在意的人？”

他等候片刻，得不到回应，便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肩窝，温热的唇瓣摩挲过细腻肌肤。

少年贴着她的耳垂，慢慢道：“连梦中，也会想起？”

他伏在她身上，肩膀微微战栗，仿佛强忍着情绪，唯独声色依旧轻缓甜蜜。

震颤传来，阿欢微微一怔，忽然用力将阿乐反压至身下，张了张口，念出召来剑诀。

长剑如流光而来，与月色相辉映，照亮少年明眸中来不及遮掩的伤心。

那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剑势袭来，阿乐本能地伸手去挡，红衣扬起，霎时被深深钉入床板之中。

布帛撕裂，露出一大片手臂肌肤。

藏在红衣之下的部分，却不似手腕那样冰肌莹澈，交错着无数伤痕，呈现出令人惊心的青紫色泽。

阿乐觉察到阿欢视线，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将破衣在手上快速缠了几圈，堪堪挡住，旋即慌乱地错开视线。

“只是小伤……”他喃喃辩解出声，自觉没多少说服力，语无伦次地补充，“只需七——至多五日、等灵力恢复些，立刻就会好的……”

阿欢没有什幺反应，仍旧将他压制着，骑坐在他身上，有些疑惑的目光似落在他脸上。

阿乐已不复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不敢乱动，只得偏过头去，轻咬住唇，凌乱的乌发微挡眉眼，却遮不住有些泛红的眼尾。

他原想好好藏住的。

他讨厌阿欢看见自己狼狈模样，讨厌阿欢知道他修为不敌贺兰……

他就想要在姐姐面前事事妥当，谋划万全，想要她觉得自己很厉害，觉得自己可以依赖。

阿乐思绪纷乱，心念飞转，正绞尽脑汁想编出个借口来，却忽觉手腕一凉，有什幺柔软的触感落了下来。

于一片黑暗中，阿欢伸出手，轻抚上他的伤处。

耳根猛地发烫，阿乐吐息骤乱，面颊一下子烧得通红，磕磕绊绊着唤，“姐、姐姐……？”

阿欢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将他的衣襟解开。

那只柔软微凉的手贴着肌肤，一寸一寸，极为细致地抚过伤处，仿佛在探索什幺。

触感很凉，像雪花慢慢在融化。

阿乐全然失去了反应能力，浑身烫得厉害，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起来。

他却只敢咬唇轻哼，任由女孩的手攀过手臂，抚上胸膛，指尖触到一处尚未愈合的旧伤，微微一顿，忽然有些用力地按下去。

“唔……！”

剧痛骤然而起，阿乐紧咬着唇，却仍是溢出一点脆弱的轻哼，喘息也跟着凌乱几分。

他胸膛急促起伏着，伤口似乎被摁得撕裂，有湿润的液体溢了出来，只是心中仍满是欢喜雀跃。

他痴痴擡睫看向阿欢，见她微垂着眸，颊旁一缕散发落下，心中忍不住一软，不顾泛疼的伤口，擡手想替她拨到耳后。

正是此时，胸膛倏地一凉。

一点寒凉的锋刃刺穿了他的心口。

少年霍然一僵，擡起的手就这样定在半空，仿佛不明白这一瞬间的变故，过了许久，眸光却一点点暗淡下来，眼圈慢慢地红了。

“姐姐……”阿乐怔怔开口，任由鲜血泊泊而流，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只是极慢地眨了眨眼，“你要杀我？”

视线不知为何有些模糊，仿佛凭空泛起些雾气，他只能极轻地再一眨，才勉强将对方看得清楚。

阿欢静默回望着他，那双眼睛的轮廓与他生得极像，只是更加黑白分明，瞳仁浓黑，一如清冷遥夜。

她好像慢慢摇了摇头，复又点头。

黛眉颦起，似有些困扰。

“不要，跟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乐忽然明白阿欢触碰他时，在寻什幺。

那是在寻，他伤势最重的地方。

阿欢等了片刻，似乎已觉得他难以行动，坐起身来，便要下床离开。

却忽然有人极用力地攥住她的腕。

“是这里。”

阿乐牵着她的手用力按上自己灵府之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语调却反常地上扬，“姐姐要杀我，只用刺入这里……”

少年低喘片刻，精致面容微微扭曲，眼底隐现疯狂，忽而轻笑出声，“可是姐姐，只要阿乐尚存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开你……”

他吃吃笑了片刻，已有些支撑不住，慢慢倚在阿欢肩头，疲惫闭了闭眼，开口却是有些脆弱的请求。

“所以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