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程斯聿靠在食堂外的走廊栏杆上，陈柯桥去送餐盘，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失物招领中心那个学弟的电话。
“喂，学长？”学弟接得很快。
“嗯。问一下，如果学生的失物确认找到了，是不是应该通知你们放弃登记寻找？”程斯聿的声音很平。
学弟应：“不用啊，这太麻烦了。”
“上次那个，”程斯聿顿了顿，像是随意提起，“和我同款的那个深蓝色书包，后来有失主来认领吗？”
“后来确实有一个女生在本上登记了，但是那个不是你的吗？”
学弟记得，那个书包已经被程斯聿拿走了。
程斯聿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语气理直气壮：“不是我的，我只是好奇谁会和我写的笔记一样，你现在就打给登记的那个女生，就说书包这个事需要她过来一趟当面确认核销记录。”
挂断电话，他指尖在手机边框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投向远处，看到那个总是试图躲开他的身影。
他很期待，她再次被他捉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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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杳接到电话时，正和夏梨在一起往回走。听说是书包的消息需要被反馈核销，她虽有些疑惑，还是赶到了失物招领中心。
她到了时，程斯聿正懒散地靠在招领中心门口的演讲棚柱子上，像是偶然经过。看到她小跑过来，气息微喘，他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
“学妹，又见面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
在学校，这人看起来狗模狗样，一口一个学妹地叫着，听起来就像关心转校生的好学长。
可秋杳知道他是什幺德性，脚步一顿，看到他，下意识就想绕开。
程斯聿却像是早有预料，长腿一跨，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似笑非笑地：“怎幺每次见我，都跟见了鬼似的想跑？”
秋杳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尴尬，她看了眼四周，后退了半步，睫毛轻颤：“我没有。我是来核销失物记录的。”
“哦，那个书包啊，”程斯聿拖长了语调，视线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扫过，“那你登记吧。”
演讲棚里值班的学生一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男干事疑惑开口：“呃，找到不用……”
程斯聿靠回柱子上，打断了干事说话，说得随意又理所当然，“是得登记下，免得总有人丢三落四，是吧，学妹？”
他嗓音压得极低，且侧插着裤袋的神态散漫又随意，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明显是冲着秋杳说的。
秋杳登记完起身，被他这明显的捉弄搞得非常恼火，不欲再跟他纠缠，低下头就想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去。
就在她经过他身旁的瞬间，程斯聿却突然动了。他看一伸手，恰好虚握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秋杳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攥着自己发烫的手腕，警惕地看着他。
掌心一空，细腻的触感还残留着。程斯聿耷下眼，喉结滚动，再擡眼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神情。
“我登记完，要回去了。”秋杳避开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插了进来：“咦，秋杳，程斯聿？你们怎幺在这儿？”
是之前开学考试时接待秋杳的那位热心学姐。她笑着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程斯聿身上，带着点调侃：“你欺负秋杳呢？”
他俩是同级同班，学姐也是第一次见程斯聿这样缠着一个女生。
程斯聿侧过身，懒散地笑了笑，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秋杳泛红的耳尖：“我哪敢欺负他。”
学姐明显不信，怪道：“得了吧，你可不许欺负秋杳，她刚来，胆子小。”
“胆子小？”
程斯聿像是听到了什幺有趣的话，目光重新落回秋杳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慢悠悠地开口，“她可不胆子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在学姐好奇的目光中，懒洋洋地接上下半句：
“一碰跑得比谁都快。我就算想欺负，也得抓得住才行啊。”
这话说得暧昧又恶劣，由于旁人在，秋杳的脸顿时更红了，她羞恼地瞪了程斯聿一眼，却换来对方一个故意的扬眉。
学姐看着这两人之间古怪又拉扯的气氛，忍不住笑了，解围道：：“行啦行啦，秋杳，别理他，回去上课吧。”
程斯聿闻言，只是嗤笑一声，没再说话，目光却始终没从低着头的秋杳身上移开。
学姐的视线跟着落在秋杳后背的书包上，“学妹，书包找到了啊，失物招领中心找到的？”
秋杳暼了程斯聿一眼，回道：“是我自己找到的。”
她想起关键，又问学姐：“对了学姐，失物招领中心找到东西后，会特意再打电话叫失主过来核销记录吗？算是回访？”
“回访？”学姐像是听到什幺笑话，“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到就谢天谢地通知一声，哪还会专门回访啊，怕麻烦还来不及呢。”
果然。秋杳心里最后一点疑虑被打消，她猛地转头，眼刀嗖地一下飞向程斯聿。
果然又是他故意捉弄她！
程斯聿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淡了下去。他侧过身，不紧不慢地转回来，正对上秋杳控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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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学姐走后，静默的空气里，程斯聿忽然开口，他想缓和，于是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我那模型，”顿了顿，又说：“你打算什幺时候去拼完？”
“不想给你拼了。”秋杳的声音很轻。
“半途而废？”程斯聿皱起眉，心里莫名被她这副划清界限的态度刺了一下，焦躁涌上来。
“半途而废的是你。”秋杳擡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汽，却亮得惊人，“你自己不拼让别人拼。况且就算我不拼了，也比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人，耍着人玩要好！浪费别人的时间和心情，程斯聿，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幼稚吗？”
程斯聿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
他清晰地看到秋杳眼底的认真和失望。
这下，程斯聿看出秋杳严肃的意思，瞳仁浅淡地安静看了会儿，想轻笑，可有点笑不出来。
明明只是想找个借口见她，明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逗过头了。
程斯聿面无表情地想，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郁闷和懊恼，咬着后槽牙，感到牙根的神经传来一阵隐痛。
他或许应该道个歉，程斯聿犹疑。
直到长廊深处，不知谁喊了他一声。那点刚刚冒头的陌生歉疚感瞬间被打断，像是找到了一个逃避的出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差点从裤袋里伸出的手又插了回去。
程斯聿转过身，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最后只冷冷地睃了她一眼，扔下一句硬邦邦的：
“随便你。”
便径直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